Page 57 - 《共产党人》2021年第2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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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文苑|
合之后,天完全亮了家长们才返回,孩子们结伴去 不留情地洒向大地,身上的汗水干了又湿,后背
学校。从姐姐到我,再到弟弟,父母夏天踩着露 上、裤子上便形成了一圈一圈白色的汗渍。一天
水,冬天冒着寒风,在我们求学的路上,整整陪了 下来,腰疼腿疼浑身疼,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回
我们12年,从没有一次缺席。上小学的孩子们哪 到家便顺着墙根软软地瘫了下去。收割好的麦子
会生什么火炉,教室里的火炉往往是没有任何温 要摞在场里晒干,选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碾场、
度的,教室内的温度和室外温度相差无几,扛到了 扬场。但夏日的天气没那么好脾气,仿佛能看到
中午天气暖了起来,身上才慢慢暖和起来。时至 已经摊成一片的麦子了,雷阵雨说来就来,这时所
今日,我仍然难以忘记后桌女同学手上青紫青紫 有人都要齐心协力地抢在降雨前将麦子收拾好。
的冻疮,难以忘记同桌背包里馍馍上的冰碴,难以 2003年,国家出台了退耕还林还草的政策,让
忘记寒风中我冰凉冰凉的双脚。 易造成水土流失的坡耕地逐步停止耕种。村里的
初中时,我住校了,二三十人的大宿舍,高低 坡地上修起了带状的树坑,整整齐齐地种上了山桃
床,大通铺,一张床铺住 3 人,不用再早晚奔波。 树、杏树,其他地方种上了苜蓿。春天,漫山的山桃
但是太挤了,晚上以什么姿势躺下,早晨便以什么 花和杏花夹杂着青草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山洼沟
姿势醒来。学校有食堂,但只有个别人有条件吃 谷。再摘一筐鲜嫩的苜蓿芽,焯水后拌上油辣椒,
热乎的饭菜,我和大部分人一样,每周的伙食就是 那便是在梦里也能馋出口水来的美味。夏天,苜蓿
从家里带的十几个馒头。每次开饭,值日生打两 地里翩翩起舞的蝴蝶和哼着小曲的蚂蚱,承包了我
桶开水,二三十人排着队,每人分一点,开水泡馒 们几乎所有的娱乐项目。等到苜蓿长到足够成熟
头就解决一顿。馒头发霉就掐掉霉点继续吃。老 的时候,便一茬一茬地收割,这个时候不需要那么
鼠啃过馒头后会在馒头上留下一个圆圆的小坑, 快了,苜蓿收割下来晒干,或喂养牲畜或卖给草场,
没有其他可以代替的食物,也只能掐掉老鼠啃过 看天气脸色的收割日子终究有了一丝缓和。
的地方继续吃。馒头、开水和偶尔的咸菜,便是我 现在从梁顶望出去,当年的树苗早已长成了
整个初中阶段的伙食。 大树,郁郁葱葱的绿色铺满了整个山头。近年来,
如今早已不同,中央财政为农村地区义务教 降雨量逐渐增多,山里的风更加湿润柔和,野兔跳
育阶段学生免费提供教科书,设立专项资金用于 得更有力了,远处的野鸡也时不时叫一声凑个热
农村义务教育学生的营养膳食补助。全国推进乡 闹。我这才意识到,在党和国家的领导下,双树村
镇寄宿制学校建设,随着办学条件的不断改善,教 早已悄悄发生了巨大变化。如今的双树村是绿水
室和宿舍里暖气充足,碗里的饭菜丰富温暖。双 青山,未来的双树村也必能奋力在乡村振兴上开
树村的娃娃们终于告别了黑漆漆的寒风、坑坑洼 新局。
洼的山路和满是霉点的馒头。 十几年的时光倏忽而过。以前每当放羊的时
候,我总会选择一处避风的地方躺下来,看着天上
收 割
的云不断地飘啊飘啊。那时我总在想天上的云一
望着漫山遍野紫色的苜蓿花,在这片土地上 直飘一直飘到底最后去了哪里?我以后能不能像
参与的一次次火热的收割场景仿佛就在眼前。干 云一样飘到我想去的地方?如今,天上的云还在
热的西南风一吹,前几日还青黄相间的小麦似乎 不断地飘向远方,我的心里却有了答案:我和我的
一夜就被吹干了。收割小麦讲究一个“快”字,麦 双树村都像那云一样,在不断飘向自己想要到达
秆一定要干透了,选择很轻的专门割小麦的镰刀, 的更好的地方。G
刀刃要磨得足够锋利,这样一把割下去,才能迅速
(作者单位:共产党人杂志社)
割断小麦。要是刀刃不够锋利,麦子晃荡的次数
责任编辑:何青芳
太多,成熟的麦粒就会洒到地里。夏日的太阳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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